(含劇透)
初次聽到舞台劇《相聚21克》的劇名,令人想起電影 ”21Grams”(《21克-生命可以有多重﹖》)-據說在人死去後,體重會失去21克,那就是靈魂的重量。從這個角度想,《相聚21克》這劇名很有味道。
不少人都會認定愛情變淡這個自然現象,卻沒有人分析過原因。關係轉淡就像是某種宿命性的絕症般,病人只能夠接受,默默地熬到死神到訪。這彷彿是一種共識的消極,最後一段又一段的關係,由波瀾壯闊漸變成平淡似水。
愛情走到最淡的時候,不是美好的細水長流,就是痛苦的乾涸,似乎沒有第三路線。可是,愛情要是美好過才能存在,為什麼曾經美好過的愛情會變成痛苦的關係﹖
男主角是一位精神科醫生,有一個平淡的人生、一個疲憊的身驅、一個健康不佳的同居女朋友。同居九年了,在他眼中,維繫這關係似是責任,而不再是溫暖的愛情。
女主角是男主角的中學同學,她的另一半在三年前於車禍中不幸喪生,可是她久久不能放下,她的另一半仍活生生的存在於她的生活裡,成為只有她能看見的愛侶。
在一次舊同學的聚會中,男女主角重遇,身為精神科醫生的男主角決心醫治女主角的妄想症,而女主角則拒絕治療,男女主角在一段陰陽相隔的關係之上角力。
男主角活在平淡的愛情中,責任令他透不過氣來。女友希望結婚,他一拖再拖;女友希望他遠離損友,他覺得沒有私人空間;女友多年來也希望他在拍拖紀念日為她唱情歌,他卻認為這是無理也無聊的要求……
男主角的女友為他不肯在拍拖紀念日為她唱情歌而大發雷霆,在這一刻,他萌起了放棄她的念頭。
最後,女友等不到婚姻的承諾就因急病去世。他以為自己得到解脫,以為自己一早已經不愛她了,怎知自己性情開始大變。他漸漸失控,某天,他拿着一份關於女主角男友車禍身亡的剪報,向着病情毫無進展的女主角咆哮,告訴她那殘酷的現實。
她不激動,半點也不激動。
她沒有望向那份剪報,只不徐不疾地叫他將剪報拿回去。她不是不接受現實,只是其實她一早已經明白也接受這現實。可是,即使另一半離去,她仍很想他,而與他一起的記憶鮮明得如像昨天,甚至像有生命的不斷延伸。她決定,要他在這份回憶中延續生命,她要與回億中的他永遠活下去。
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,她選擇與死去的男友共同生活,應該阻止嗎﹖
她說她很清楚自己在想什麼,令男主角一臉迷茫-也許女朋友的離去,並不是一種解脫,只是他不瞭解自己的想法而已。
他回到家,在拍拖周年紀念日,對着空椅,拿着孤獨的結他,一個人唱起女朋友一直渴望聽到的情歌,然後他終於記得,為什麼他的女朋友那麼堅持地要他唱,甚至不惜為他拒紀而鬧翻。
* * *
在十多年前的放學後,他在課室拿起結他,孤獨地唱着他作的情歌。她害羞的走到他跟前,用他的歌打開話題的盒子。
她:你唱得很好啊,可以教我彈結他嗎﹖
他:可以。
她:那麼,可以每天放學教我嗎﹖
他:可以啊,那麼我們每天也在這個課室等吧。
她:但我很笨啊,可能怎樣也學不會你彈的這首歌。
他:不打緊的,只要妳說,我一定會唱給妳聽的。
她:你要記住啊,只要我要求,你就要為我而唱。
他:嗯,一言為定。
她:一言為定。
然後,他們就這樣開始了。
十多年後,無論她怎樣要求,他都不再為他唱那首歌了。
* * *
愛情到最後,淡了,也許不是因為感情真的淡了,而是有一方忘記了感情最珍貴的開始,直到失去了,記憶才零碎地重新出現,令我們記起,是「忘記」殺死了一段珍貴的愛情。
聽着男主角的歌聲與結他聲,我的眼眶不再乾涸。
* * *
如果重演,我會入場再看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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