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忘記，Sukiyaki !

數年前在日本朋友的帶領下，在東京的歌舞伎町嘗試了地道的 Shabu-shabu 與 Sukiyaki。簡單而言，Shabu-shabu 就是日式的打甂爐，而Sukiyaki 在香港譯作「壽喜燒」，又稱「鋤燒」、「牛鍋」，有人形容它作無湯的火鍋。香港有壽喜燒的餐廳屈指可數，大多都以高級牛肉作招徠，但好的壽喜燒可以單靠好的牛肉煉成嗎﹖

一塊牛脂肪，在火燙的壽喜燒鍋作先鋒，配料主菜還未上場，已香氣濃濃。壽喜燒鍋是一個深一點的鐵造平底鑊，像古代農村的常用器皿，隱約有在某個博物館見過它的感覺。主角先行，生牛肉（那天的牛肉很不錯！）在熱鍋上打轉，血紅色高速消去，老闆娘在牛肉半熟的時候放入一堆配角，有大葱、蒟蒻絲、金菇與一些記不起來的雜菜，最後注入半碗壽喜燒專用的醬汁，放上木造的蓋，焗它半分鐘，就成為一鍋一嘗難忘的壽喜燒！日本朋友教我們將牛肉與少量雜菜放到生雞蛋裡，然後一併放入口，好好享受那滑溜的口感。牛啊，蛋啊，菜啊，菇啊，醬汁啊，什麼跟什麼混在一起，一種複雜的味道，卻可以簡單地用「好味」來形容。

兩年後，跟弟弟遊大阪，特地尋找壽喜燒的影子，最後找到大商場裡一間自助壽喜燒餐廳。排隊半小時後，我面對同一個壽喜燒鍋，同一塊牛脂肪，卻不知從何開始。我在弟弟懷疑的目光下操作那陌生的鍋，牛肉半熟了，放入雜菜，然後主入壽喜燒專用的醬汁，卻因為放得太多醬汁而變了味道怪怪的 Shabu-shabu。看似容易的事情，自己動手才知困難。

不對！那些菜沒有那麼新鮮，牛肉沒有那麼香，就連牛脂肪的顏色都沒有那麼通透。是大阪的壽喜燒不夠東京的好，還是新不如舊﹖

記得日本朋友說過，在日本其實並不容易踫到正宗的 Shabu-shabu 與 Sukiyaki，因為它們都是日本人家庭聚會吃的菜，餐廳弄的是給遊客的。他在東京帶我去的，是他認為最接近正宗的 Sukiyaki，難怪大阪的自助壽喜燒不是那回事。回想起來，在歌舞伎町的那一間小餐廳，裝潢充斥家庭氣息，沒有椅子，只有榻榻米，沒有其他遊客，只有幾個日本的小家庭，感覺很自然。這才是日本吧﹖

那天跟日本朋友分手以後，我在東京街頭看到動畫裡經常出現的拉麵車，有穿著西裝的食客，當然還有掛滿笑容的老闆，以中年的秃頭照着豬骨濃湯。再走進小街，有大大小小的居酒屋，裝潢簡單，部分有燒鳥串，混和着日本清酒的氣味。我沒有光顧那拉麵車，也沒有走進居酒屋，卻感到愈來愈飽。我在那裡品嘗的，似乎不只食物，還有文化。

沒有遊日好幾年了，總是想起東京的壽喜燒，然後溢起一種令人難受的饑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