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肥了

與舊同事聚會，某女舊同事立即說：「你肥了！」不知從何年何日開始，「你肥了」代替了「很久不見」，成為了最受歡迎的問候語。

 我二話不說，立即回應說：「係啊！不過我靚左，妳無。」她生氣了。

不少人都會對別人說美麗的謊言，但在肥胖的問題上，大家都變得坦率直接。我明白，肥瘦是客觀問題，但既然我們做人沒有多少時間是客觀的吧，何以偏偏在寒喧的時候才變得這樣客觀而直接﹖

現代人的社交辭彙都變得相當貧乏，於是只好用「你肥了」來將冰山劈開。事實上，我也不期望有人會跟我說「你靚仔了」、「你有型了」，更不寄望有人會讚我「你很有書卷氣」，那末聽到「你肥了」也的確是理所當然。

不過，某程度上，「你肥了」是一句廢話。隨着年紀漸大，新陳代謝就會減慢，體重就會與年齡會有正比的關係。換言之，「你肥了」跟「你老了」差不多，都是廢話。

我不想肥的，正如我不想老一樣，可是體重卻不斷上升。我也有努力減肥，但新陳代謝放慢是不爭的客觀事實，要對抗這洪流，與對抗可怕的資本主義社會一樣難。

有些人得天獨厚，不明白減肥之苦。最近讀村上春樹的新書《關於跑步，我說的其實是…》，書內有句「贅肉易長難消，肌肉易消難長」，這句真的說中了長胖人士的心事。

年近三十，減肥真的事倍功半（其實應該是「事十倍功半」），就算一星期有兩三天到健身室，最後肚腩位置還是會出現不明飛行物體。能夠減緩不明飛行物體成長的速度已經很不錯了，要完完全全地消滅它，實在有點異想天開。

可是，減肥就是以成敗論英雄的。肥了就是肥了，就算你背後有多努力，總之肥就是失敗。換言之，聽到「你肥了」三個字，等如過去的努力被完全否定了。由此可見，成敗論英雄是與生俱內的，釣勝於魚要後天訓練。

最不明白的，是十多歲的年青人。他們不知道人類的新陳代謝會愈來愈慢，甚至連新陳代謝是什麼都不知道，就會指着我這類「老餅」說「你肥了！」真的是夏蟲不能語冰，還擁有六塊腹肌、廿四寸腰的青年男女，才不會明白成長之苦。

青春，真是無敵，不過他朝君體也相同。

已經不懂得安慰自己了，我也知道有很多肥人都肥得漂亮，例如肥姐、梁醒波，就算是陳奕迅都不見得是瘦人。可是，我就是我，當別人走到我跟前說「你肥了」的時候，我不會想起肥姐，卻只會感到一種歲月的悲哀。